妍殊

让我康康怎么个事儿

【一律燕绥之生贺24h | 16:00】坦途

飞梭行驶于夜晚的山路,除了间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的路灯,其余很长时间只能通过车灯看到两旁飞掠的植被。即使听从观星攻略,开了一张山地飞梭,但行驶至终点的路却依然被大起大落的颠簸晃得头晕。


再一次开过稍大的陡坡,吃着顾晏递来的橙子的燕绥之手一抖,终于还是捏破了包裹果粒的那层薄膜,过程很狼狈,沾了满手的清甜香。


“再忍忍吧。”顾晏抽完车上最后一张无菌纸,没能把顽固的橙子味清除。


燕绥之为了减少果汁干涸后滞留的黏腻感只能抬手放在空调口,吐出来的风把橙子那种特有的涩味吹得到处都是,让他想起某日喷多了香水上班,结果被自己呛到的菲兹,笑着对顾晏扇了扇手:“我都快变成移动香水库了。”


“再往前一点就能到酒店,用水洗总比这样好。”顾晏关闭和乔的聊天框,攥住燕绥之试图用换算感觉的无菌纸擦拭的手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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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绥之生日这天两人觉得一起前往山顶观星。


其实是乔提出的主意,说恰德拉玛这天恰好有一场难得的流星雨,燕随之觉得不错,便是这趟旅行的初衷。


不过等坐车在路上,顾晏和燕绥之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观星指南里要强调御寒衣的重要性。


外面的风吹得车窗冰凉。车内开着空调,不一会儿便在车窗上凝成水蒸气,在燕绥之捏破橙瓣后,顾晏点开乔的聊天框问:“酒店到底有多远?”


乔早和柯瑾商量第二天的旅行计划去了,难得好友来信,抽空道:“看你发过来的定位应该很快就到啊。”


说完又觉得好友奇怪:“怎么了?”


“某人急着洗手。”顾晏将具体事情略过,只给了人留了个摸不着头脑的结论。说完就不再理那头发出问号攻击的乔了。


顾晏转身把另一只手搭在燕绥之眼睛上,说睡一会儿就感觉不到了。


燕绥之觉得好笑,却依然偏头在顾晏掌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有用吗,顾同学?”


“有用。”顾晏关闭光脑,“掩耳盗铃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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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绥之为了一桩案子忙活了有大半年之久,在出庭后拿到尾戒的一瞬间,信息列表果然被各种短信填满。


法庭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的陪审团讨论着案件从他身边经过,燕绥之在不通风的门内闷了近一下午,只想靠在隐蔽的地方通风,顺便将这些联系人挑挑拣拣,从中分出一些重要的消息回复。最后点开置顶人的聊框,看到上面简短的【顺利吗?】几个字,燕绥之才终于有放松的感觉。


他抬手敲打:【还不错】


对面像知道似的,闪着顾晏的视屏申请立马弹了出来。


燕绥之将打出一个字的光标删除,笑着接起视频通讯。


“工作结束了?”


视频那边先是黑了一会儿,隐约能看出有人从衣服之类的口袋里把尾戒拿了出来,周围回复了明亮,顾晏向前走了两步才说:“今天的结束了。”


顿了顿又说:“乔刚刚发通讯问,下个月德拉玛有一场流星雨,正好在你生日那天,要不要去?”


顾晏补充:“如果你喜欢的话。”


顾晏总是在这种时候小心翼翼,燕绥之逗弄道:“好啊,我很久之前也有去看过,不过后面下了一场雪把我们一行困在酒店整整七天才下山……你在首饰店?”


顾晏点头,顿了顿道:“生日礼物。”


“哪有告诉别人生日礼物要送什么的。”燕绥之告别了法官,在飞梭上半真不假地抱怨。


顾晏就不说话了。其实顾晏不懂怎么讨人开心,他觉得自己可能也并不太擅长谈恋爱。


所以在想到一起去观星的话似乎可以送一颗还算好看的宝石,但顾晏不想让燕绥之不喜欢这份礼物。


“我记得赫兰星是不是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的雪?”


顾晏把摄像头对准柜台,接受燕绥之有一搭没一搭的“好看”“不好看”的评价间隙说:“每年入冬一直到春季,几乎都会下。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出去堆雪人。”


燕绥之就在屏幕里笑起来,顾晏很少提及家里人,偶尔聊到也是以因为当时还没记事而匆匆掠过。不过顾晏某次跟燕绥之说起小时候在他那位法官爷爷眼皮下学习了一个暑假的法条,大概也是从那时起他才对法律这个词感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合理。”当时燕绥之坐在家里新买的地毯上,接过顾晏递来的水。


“合理?”


“嗯。”燕绥之要笑不笑地比划,“很少有人因为被别人逼着学法律从而对法律感兴趣吧。比如乔小少爷就不是,在这方面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


结果被气急败坏的某人当场堵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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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燕绥之还要说什么,却被人叫住了。燕绥之回头,他并没有遮掩屏幕,顾晏认出出现在屏幕一角的中年人是当地一位法官。


“今天的辩护打的很精彩,燕律师。”


“谢谢。”燕绥之同样微笑着回应。


顾晏有一瞬间,很想问燕绥之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还是出于社交礼貌的得体问候。因为在大多时候,他希望燕绥之可以开心一点,但事情总不如他意。可绕过前排柜台后,又被那人略带揶揄的语气吸引了注意。


燕绥之回了家,在厨房把研磨完毕的可可粉与巧克力倒入杯子,滚烫的蒸汽从瓷白的杯壁溢出来,蒸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等雾气散了才伸出半缩在袖子里的手,捧着尝了口。


律师这种把熬夜当饭吃的秃头职业,没几个是不会喝咖啡的。不过顾晏发现比起大多人喝的浓咖,燕绥之在家更偏向甜度更高的摩卡咖啡,在外才会装模作样放一杯黑咖或其他。


某天在燕绥之和委托人交流完毕后,顾晏又一次在他桌上看见吃得一干二净的甜点与剩一半的咖啡,终于忍不住问燕绥之:“在外面喝浓咖会让记忆里提高?”


“嗯?”燕绥之正捧着顾晏递来的摩卡小口吹气的闻言愣了愣,很快展颜笑起来,“可以让你辗转难眠。”


“是一点个人的小习惯。”燕绥之说着背靠在岛台,自顾自看顾晏把咖啡杯洗干净,挂着几颗水珠的手把杯子放到杯架后侧身,撑着岛台笑得很狡黠。


“刚出庭那几年总能遇上一些看我太年轻,觉得让我受理案件不太靠谱的委托人,这一度让我为难了好一阵。”燕绥之抿了一口咖啡,眉眼配合他露出苦恼的神情,却嘴角藏在杯子后面。


顾晏某人一眼,就知道这话说的并不诚心:“确定他们后来没被你气跑?”


“要不然怎么叫我讼棍呢。”燕绥之顺着顾晏的话玩笑道。


“不过确实是你老师用过硬的专业素养让他们打消疑虑的。但我后来发现,每次跟委托人谈话的时候,只要把你整理的资料放到桌上,再泡上一杯一闻就很像熬夜人士会喝的咖啡,谈话往往会进行的顺利一些。”


燕绥之用指尖点点瓷杯:“ 按劳拉的话来说就是,有律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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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很轻描淡写,不过顾晏知道背后隐去的这些过程恐怕还有很多艰难。他曾在由自己独立受理的看案件资料与委托人沟通都往往拉扯得他头疼,更别说这其中有大量时间,其实来自于委托人的不信任。


反正“有律师味儿”的燕大律师本人,现在穿着柔软的高领毛衣,手半缩在袖子里捧着杯子,抬头看到从顾晏视角一闪而过的柜台。仗着别人听不到他声音,对那一颗标价奇高的红宝石评价,带那么大颗钻石出去真的不会累吗。


“那是观赏宝石。”顾晏无奈,转头却把镜头对准燕绥之刚刚夸过颜色好看的宝石,说:“给你买吧。”


白色绒垫里承拖的是一颗经过粗切割的钴蓝尖钻。顾晏和燕绥之这二位对钻石只停留在颜色好看与否的律师来说,当然不知道它的名字叫什么,只有看到每块宝石前用设计优雅的字体书写的全息牌,才得知它们具体的名字。


“先生眼光很不错。”导购员小姐看顾晏透出想买的意思,立刻微笑着把它从陈列柜里拿出来,边道,“这颗宝石是我们的品牌主设计师亲自挑选打磨的幸运儿,当戒指或者手链都不错,来我们这的许多情侣都喜欢请这位设计师设计。”


“喜欢么?”


顾晏问,在心里却兀自打算,如果燕绥之不拒绝,那他就把今天导购跟他说的话复述给燕绥之听,顺便想象这颗宝石依导购口中的设计师打磨后,戴在燕绥之手上的样子。


抢在燕绥之答应前,顾晏已经用手指堵住了尾戒的收音口,看着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闪烁微光的宝石。


“能接受订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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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饰在半月后如约送到了顾晏手上。


顾晏去了一趟事务所,回来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进门就见燕绥之伸着手掌,好整以暇地问:“生日礼物。”


他换了宽松的随意,整个人是在外工作时的“燕律师”不会有的随意。顾晏看了一会儿,学着他的动作拍了燕绥之手掌一下,低头换鞋淡声说:“没有。”


趁燕绥之反驳凑上去吻了他的嘴角。


“买了礼物不送人……”燕绥之任由顾晏亲了会儿,在间隙扬起头,喘着气问顾晏,“是什么道理?”


“现在不可以。”顾晏的姿态很心安理得。


他推着燕绥之的手把他挤在墙上,玄关的落地灯在他们中间形成一个夹角,但这点光很快在燕绥之面前消失了。


顾晏盖着燕绥之的眼睛,不让企图说话的人说出更多破坏氛围的话,同时觉得这份礼物要在流星真正来时才会变得更好看,现在那根被他装在衣服里的宝石手链没有在流星下就是一条很平常的,颜色很好看的石头。


都说当人被剥夺视觉后五官会变得灵敏,但燕绥之在被顾晏推到沙发上时,却依旧能想象得出来顾晏这时候的神情,起初笑着半真不假地推了两下顾晏的腰,后来便彻底仰起头,靠在了顾晏抵在沙发垫和他后脑的手上,说等他生日那天再送他。


燕绥之记不清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大概迷迷糊糊说了好,在顾晏把空调调到正常温度,在换好床单的床上小口小口补刚刚流逝的水分时才觉得好笑。


“我都看过它的样子了,真的不可以现在送?”


“不可以。”顾晏抽走燕绥之的水杯,打开了卧室的恒温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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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绥之中途又在顾晏身边睡过去,等醒来时,发现飞梭已经停在了目的的酒店楼下,顾晏从远处走过来,打开车门后又很快的关上,只有一小簇风漏进,很快被顾晏挡在了外。


“今天似乎很多观星爱好者都住这。”顾晏吹了点风,用温热的手背贴了下燕绥之脖颈,道,“我刚刚去问了前台,他们说在离最佳观星的地方设定了露营点,有取暖设备。”


燕绥之点点头,支帐篷的过程并不难,等他们将乔借给他们的三角支架搬进帐篷,已经有许多人站在帐篷外等待流星雨。夜风把针松叶吹拂,好像把什么都隔离开了。燕绥之勾了下顾晏的衣角,侧身过去吻他,不一会儿便被顾晏搂紧了怀里。


再分开时,燕绥之放开抓紧顾晏衣袖的手,感觉腕骨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住了。


燕绥之抬手看到那根被他期待很久的蓝宝石被戴在他的手上,很精细,链子已经被顾晏握得温热。


“我怕你会不喜欢,所以等了很久,想今天送给你。”顾晏又抱住燕绥之从后贴着他的耳廓。


他才发觉,宝石并不如导购小姐说的那么璀璨,起码经过精细切割的它,现在卡在燕绥之腕骨上显得渺小,要转换角度才能借外面那点微末的光晃出细碎的光点。


顾晏低头亲吻燕绥之,垂落的手交叠在一起,呼吸就好像织成温柔的网。


“去拿它的时候,他们说设计师给它取了名字,如果我不满意可以换别的。”顾晏退开了微末的距离,贴着额头能看到燕绥之半阖的眼睛,低声说。


“不过我拒绝了。”


“嗯?”燕绥之偏偏头,把下巴搭放顾晏肩上发出无意义的鼻音,问为什么。


山顶的风比上来时更冷,无孔不入地往衣服里钻。燕绥之靠着热源,意识好像犯也了懒。他没告诉顾晏,在他去拿帐篷间隙,其实已经看到顾晏下车时从风衣兜掉出来的卡片。燕绥之本想等某位不好好收纳东西的顾律师回来打趣一番,结果在无意瞥见设计简约的卡纸背面,不安好心的人却先失笑出声。


【宝石名为“坦途”,望能喜欢。】


现在设计师都喜欢用全息做一份独一无二的影像,让每一个打开丝绒盒的人能看到首饰或浪漫或意义非凡的故事。他好像窥探到了一点顾晏写下这些字后,又冷着脸想把他销毁的心情。


为他命名的“设计师”本人也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因为来得正好。”


燕绥之的心便又像丰  满的橙瓣,一捏便涌出许多酸涩甜蜜的汁水。这简直就是属于顾晏风格的行为了。


他承认自己曾经并不喜欢跟人产生过于密切的联系,他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又一个铜墙铁壁,细心而有礼的分析每个人,用最得体的方式把手握金贴,企图撬动墙壁的人驱进安全范围。而顾晏是沉默的,他总以燕绥之想象不到的方式使城墙软化,偏偏始作俑者摆出了等待的姿态,要燕绥之跨出来亲自拉他进入。


说不清,但顾晏总触动他的一切。



顾晏在接下来的几秒或是几分钟里只是抱着燕绥之。


燕绥之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怀疑隔着薄薄的衣料,顾晏已经听到他胸腔里不隆重的声响,但他同时也听到自己埋在顾晏肩头,闷闷笑着说:“宝石设计师允许自己给作品,取那么不像样的名字吗。”


顾晏果然沉默下来,他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过了会儿出奇坦诚道:“嗯,我编的。”


好像怕风大,顾晏用手抚摸过燕绥之被吹凉的风衣背说:“是我太想给它取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喧闹声打断他们。顺着高地依稀能听到几声夹杂在风里的“来了”以及“快准备相机”的兴奋呼唤。燕绥之越过顾晏肩膀,跟他看到银白的星星托着尾羽划过。


没有相机延迟镜头加持的星空不如照片震撼,可谁也没想到回帐篷,燕绥之想到由乔特别提供的专业设备正局促的挤在空荡荡的帐篷里,笑起来:“我很喜欢。”


他想说,顾晏送他的礼物很喜欢,带他来看的流星很喜欢,看着他的目光也让他喜欢。


准确说只要是顾晏,就能让燕绥之想做一些依赖意味浓重的事。


但他在顾晏的目光里却笑了笑,问:“万一我没看到你掉的那张卡片呢。”


顾晏停留在眼角的小痣上,说:“还有很多。”


他用拇指和食指圈住燕绥之戴银链的手腕,低头看露营灯的微茫覆盖在燕绥之身上,好像在黑暗里给他附上一层暖色的薄纱。


“比如?”


顾晏他侧头吻了燕绥之的脸。


“希望你好之类。”




——生无坦途,可我希望你往后的路永远有柳暗花明,永远顺畅,永远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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