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殊

让我康康怎么个事儿

【舟渡】十二行情书

    在范思远那藏污纳垢的地下室找到费渡时,骆闻舟的三魂六魄差点儿被他那身支离破碎的伤给切吧切吧剁碎,霍霍到这幕天席地里去。不久前才被他扔地上的七情六欲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兜头兜脸罩来,得多亏费渡最后关头那句断断续续的“把我关在你家”才免得他厥过去。

    以至于费渡都全须全尾躺病床上,包成个白粽子哪儿也去不了了,骆闻舟都还要拽着他苍白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罢休。

骆闻舟实在怕了——他怕一眨眼,费渡就会像云那样,风一吹就消失,只有把手搭在费渡胸腔,感受到里面尚还鲜活的跳动骆闻舟才会心安。

在费渡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坐在病房中央听那些冰冷拖出来的声音,不知道该为那天自己及时赶到而庆幸,还是该为费渡这棒槌又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不把他骆闻舟当回事而生气。他像一个瘾君子般深深迷恋着这些有规律的节奏,也是第一次……第一次那么怕周围陷入沉默。

在这两番名为后怕和痛苦的情绪左右拉扯下,骆闻舟最终还是认命的一跺脚一叹气——再生气有什么用,还不得宠着。

于是前一秒还想着要给费渡这个不长记性的小子好看的骆队长,转头就腆着脸向穆小青女士讨了颗人参,给费渡做了整一星期不重样的补品。一直到暖阳溶化冷肃的风,费渡有力气恢复他事儿逼本性,身残志坚还要跟骆闻舟抖机灵时,骆闻舟心里那两股天人交战的情绪总算是握手言欢,被坐在床上说什么天天吃猪肝炖菠菜,人都要变绿了的费事儿抚平了心肝肺。那些天大起大落的心终于是跌回了腔里。

曾经都已经过去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费渡昨晚又背着自己喝咖啡。

骆闻舟一手杵枕头,一手轻轻拨动还在熟睡中的人的眼睫,想着这兔崽子好容易安生几天,还没来得及表扬他就又喘上了,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唔……不过也不能教训的太狠,最多就让他抬小板凳跟骆一锅一起写检讨,骆闻舟这样想着,顺手把被费渡掀开一角的被子裹紧,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冬天总是容易嗜睡,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在常年起的比鸡早的费总身上的。所以当骆闻舟醒来,习惯性摸向旁边被子发现费渡还好好躺在里面,连自己醒了都没能吵醒他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费事儿昨晚保准又背着自己喝咖啡了,这都快十点了还不醒。

家里暖气开的足,许是觉得被子裹着热,费渡皱眉想把被子掀开,却不料被骆闻舟这货给压的死紧,挣了半天没挣开,反倒是蹭的骆闻舟起了火。

骆闻舟:“……”

睡觉都不安生。

不想吵醒难得熟睡的人,骆闻舟克制的亲了下塔拉在费渡脸旁的头发,然后伸手把趴在床头柜上撑着爪子做广播体操的骆一锅太上皇请到自己枕头上,示意它陪着费渡睡觉。

然后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嗯……先让这兔崽子好好休息,等醒了再兴师问罪也不迟。

有光从窗帘透进,倒是衬的室内一片温柔。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费渡一醒来就见着骆闻舟在厨房里忙碌,盖上锅盖的时候还不忘揪着摇摇晃晃的骆一锅把它从灶台上扔下去,嘴上骂骂咧咧:“一边去,没了胡子还来这浪,小心把你的毛也剪了。”

哦,骆一锅的胡子被剪了——穆小青女士的杰作。她上次领着一堆猫粮和水果来他们家见到骆一锅,嫌它胡子长得不好看,说像两团炸毛的毛线,就顺手拿了把剪刀咔嚓两下——一点不留情的剪掉了。于是没了胡子的可怜一锅,现在连跳个桌子都会摔,好不容易跳上去了又被走路打摆子的自己晃了下来。

看着厨房里的一人一猫费渡笑着披起外套,走到卧室门口时想了想又折回来在外套下套了件衣服,嗯,他并不是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身体了,费渡只是觉得自己背着骆闻舟喝了咖啡睡到现在才起,如果就这么披了件单衣走出去,骆闻舟估计会变成炸毛的骆一锅——毕竟自己错在先,得哄哄他,不让他生气。

拿起放骆闻舟叠好放在枕头旁的衣服时费渡压到了骆闻舟枕头下的一张纸,抽出来一看,费渡便抬眼把站在厨房那个宽肩窄背的身影上下囫囵了个遍,眼角眉梢都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把纸揣进外套,大爷似的出了房门。

“醒了?”

骆闻舟被费渡从后面猝不及防的一抱,便顺势停下了手头的活,生怕这费事儿一个心血来潮想替自己切菜,那他又得担惊受怕,就他那惨不忍睹的刀功,切一下恨不得用尺子比着,圆规测着,就差用三角板量量从哪个角度下手了。万一手一抖还切着自己,那又得兵荒马乱一阵……这么一想后患无穷,要不下次去超市换一套刀?

然而骆闻舟是高估了费渡,看着问完自己就发呆的骆闻舟费渡把头搭在骆闻舟肩上问:“嗯,在做什么?”

已经从“担心费渡切到手”想到“要不要换一套刀”的骆闻舟听到费渡这一声“嗯”才抓住了越跑越欢的缰绳。赶紧啊了声,总算是回神。

“做红糖糕,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斯……我说你”费渡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扫过在骆闻舟脖颈并不明显,像骆一锅的尾巴似的,听到这句又拖着尾音“嗯?”了一声,骆闻舟酥了大半边身子。

骆闻舟:“……”

如果说刚刚起床时想要教训费渡的心是十成十,那么现在在费渡刚刚那个带着被窝缱绻热气的抱中去了三分,又被这声软绵绵的嗯去了五分,剩下两分在悬崖上料峭,知更愣怔的风一吹就能掉。

这小子绝对故意的。

好不容易提起的脾气虽然被熨平了,但骆闻舟不想显得自己特没意志,只好煞有介事的板起脸:

“哥还没找你算账呢,晚上不喝咖啡不喝酒,前几天才答应我又忘了?就在这瞎撩闲。”还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尾巴狼倒是装了个十成十。

费总虽然深受骆闻舟这个无产阶级专政统治,但那一身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风月手段倒是不曾减弱那么一分一毫,骆闻舟闭着眼睛都知道费渡接下来肯定要凑过来亲自己然后说“师兄,我爱你。”要么就是把气吹到他耳朵说:“师兄,我爱你,等你惩罚我。”

下一秒,费渡就用唇扫过他面颊。

“看吧,”骆闻舟想,下一句就是“师兄,我爱你”了。

费渡果然从善如流:“师兄,我爱你。”紧接着又压低声音,像讨食的骆一锅一样蹭着他道:“我没忘记你说的,昨晚要签一个很重要的文件所以喝了咖啡,就半杯,其实我今天很早就醒了,想多抱抱你,没想到就被你抱睡着了。”

本来已经措好辞的骆闻舟:“……”

不得了了,战术升级,还玩儿起温情脉脉这一套了!?

这天下大抵只有费渡这个人,才能把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骆闻舟说到无话可说。因爱生畏,好想也没说错。

两人就保持着这姿势陷入了沉默,偌大一个厨房只剩下高压锅在不停叫唤,直到蒸汽雾了玻璃骆闻舟才回过神: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没等骆闻舟笑着回抱过去,就被冗长一声“咣当——”打破了这刻的温柔。

骆闻舟咬牙切齿提起胖猫:“骆一锅!”

骆一锅这次不演“骆一锅砸缸”改成了“骆一锅砸糖”。

骆一锅最近越来越胖,还喜欢往小的地方钻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结果好了,橱柜没爬上来倒是把上面放的调料瓶叮铃桄榔砸了一地,糖罐子刚好掉去了骆闻舟熬的红糖,甜上加甜。

费渡站在厨房门口看骆闻舟,外套就这么半开不开的披在身上。刚刚和骆闻舟一起收拾“犯罪现场”差点被碎玻璃划了手,在对方那声大喘气下,人模狗样的费总鸡仔似被提着领子扔了出来,只能和门口跃跃欲试的骆一锅大眼眼瞪小眼。

都说温情容易勾出思绪万千,就算是一向以冷心冷情自称的费渡也逃不过,看着阳光透过一层介质虚虚实实折射到眼前那人身上,他下意识摩挲着水杯——他突然想到了一些那些被放在犄角卡拉的事。

具体费渡也想不起来是哪天了,但大概也像这天一样是冬日中难得的好天气吧。

那天不知道怎么,他妈妈居然心情很好的买来一堆材料说要做红糖糕给自己吃,还撩起头发亲了他的额头。要知道在当时已经离支离破碎差不了多少的家——如果剩个骷髅架子也算家的话。那么这样难得没有痛苦和恍若银刃的钢铁刑具的日子在费渡心里能称得上温馨。

他搬着个凳子,等哼歌的母亲给自己期待已久的礼物,如果不是费承宇有急事回来拿资料,打破了如金珀一样脆弱的“家”,那他还可以再装一段时间的若无其事,装作这真的是个家。

费渡曾经认为,生活在黑暗里,这或许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杯子都要被你擦出朵花了。看着哥的肉体想什么呢?”本来等着费渡做妖,结果盯着他半天不吭声,背脊都要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摩擦起火的骆闻舟忍不住出声,猝不及防的把费渡从淹没鼻息的黑暗里揪出来。

把水杯放下,费渡低头搓了搓手指,好像杯子上确实是有什么灰尘“唔……在心虚。”

骆闻舟扬眉:“哟,稀奇,费总被什么猪油蒙了心,居然还会心虚。”

“我是不介意你说自己很油腻,不过……”费渡像想起什么似的捎起一段笑,不过不是遇到骆闻舟了吗?他把他带到嬉闹的人群,带他看悲欢离合,告诉他什么才是七情六欲,就算生在不见天日的深渊里,他也能与光毗邻。

以前不敢妄想的东西现在伸手便可触及,抬手变能拥抱。因为那是……

独属于他的阳光。

费渡走过去亲骆闻舟的眼角。

“我刚刚在想昨晚偷喝咖啡,刚刚又差点划了手,要怎么哄你开心才好。出个主意?”

“滚,谁上你的上王八羔子当,给我拿筷子准备吃饭去。”

唔……家里这光被人加了把火,有点难哄。

被骆一锅祸害的红豆糕自然是不怎么美妙,骆闻舟吃了一口就齁得不行,猛灌了两大杯水就坚决不碰了。费渡倒觉得好吃,慢条斯理吃了大半盘,把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吃完饭,看着说自己要履行饭后洗碗义务的费渡,骆闻舟有点欲言又止:“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熨帖人呢?”平时叫他洗碗都撒娇耍赖,怎么今天又是哄他又是主动洗碗的“宝贝儿,你还是别那么懂事,我心里晃的慌,其实你晚上喝咖啡我也没那么生气,真的,就算生气都被你亲的这两下消磨掉了。”

费渡享受着骆闻舟的怀抱,对他这番说词表示了不认同:“没有因为这个。”

骆闻舟更不安了自己最近没拿他怎样啊:“那是什么?是被人欺负了?受委屈了?还是因为我?”

“都不是,”费渡把最后一个碗摆进碗柜,牵着骆闻舟走到客厅“嗯……勉强是因为你吧。”然后从衣服口袋拿出在卧室发现的那张纸。

骆闻舟看着面前眼角眉梢都捎着笑的人,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归了位,心还没落到实处又被费渡从包里拿出的东西提了起来,开口就蹦了句脏话:“艹!”这小子怎么找到的,转念一想:“握曹,昨天写完顺手放枕头底下了。”心情像偷吃但是忘记收拾作案现场的骆一锅,一言难尽。

看着骆闻舟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费渡笑的更深,手上不急不忙打开那张纸,恨不得让骆闻舟一帧一帧看清楚,嘴上还不忘道:“没想到师兄原来喜欢玩这种细水长流的套路,写情书下次早说,我来写给你就好了,我最擅长这个了师兄不是见识过?”笑着躲过骆闻舟劈来的手“上次我读了我的情书,这次我读你的。”说着就念出第一行字:“上次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这次却换成了费渡读骆闻舟写的情书。“费渡!”

“本来……唉,别挠,本……原本它叫十四……”

“别念了祖宗!你用看的不行吗?”费渡又躲过了骆闻舟一掌,这次干脆站到沙发上:“不行,我有间接阅读障碍,看到你写的都得念。咳……所以把名字……诶诶诶”

如果说上次费渡读的所谓“检讨”骆闻舟感受到的羞耻和他感受到的甜蜜完全就是沧海一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次确实经费渡之口读他写的情书,这个羞耻程度都不能用几何倍数这样的形容词,简直就是羞耻冲出太阳系,羞耻冲出宇宙,长年在“没有脸”以及“脸比城墙厚”之路上从未有过败绩的中国队长,这次是吧“羞耻”体验了个十成十。

所以打不过自家费总的骆队长只能故技重施,拽着费渡就往卧室走,然后啪嗒一声,把没胡子的可怜一锅关在了外面,留它呆头呆脑看掉在地上那封情书。

一片暖光下,房间里偶尔传来两人的笑闹

“……怎么还拿领带了?……看不出来啊师兄,你不是喜欢温情脉脉的戏码?怎么还换口味了?”

“哟,对不起给你了这种错觉了哈,宝贝儿……把手铐换领带哪里不温情脉脉?……哦,手铐是金属,领带是绸比较软,挺细水长流的啊?你喜欢的那种……”

“我错了,不笑你了好不好?……我可以补偿的……唔……换一个东西重新给你念怎么样?……不是童话故事,是你上班迟到108次陆局让你写的检讨书,就是被你写成陆局颂的那篇……昂,找陶然哥要的。”

……

阳光把深陷泥潭的枯枝败叶托入这晃晃日光,从此,让他不见风雨晦暗。

   十二行情书              

    前几天去你公司接你,听见你跟你那助理说“会写情书,会哄人的男人你应该珍惜”。虽然我觉得这是屁话,但回头想了想能让你开心也挺好,何况你也写了情书给我不是?所以我物色了一下,决定写一封给你。

原本它叫十四行诗,但没那华丽的文采,莎士比亚那老头看到我借用他著作名就为哄你开心不说,还写的那么烂,估计会从棺材爬出来再气死一次,所以干脆叫十二行情书好了。况且“四”本来就不太吉利对不?

看完后如果嫌弃,想把心收回来也不可能,反正你已经把它卖给我了,当时答应的可是不退不换的啊。

想把你塞到放满阳光的糖罐

然后给你全世界的爱

想把你的心放到我的胸腔里

然后让它不舍得离开

喜欢你抱着我认错的样子

因为能从你眸里看到跳跃的光

说不喜欢你喝酒喝咖啡客观来说是假的

我乐于你偶尔犯错因为早晨可以多抱你一会儿

想把你缺失的一切给你,给你旭阳给你朝日,给你清风,给你全部的我,让我告诉你这一切都已过去

说来说去好像就这么点东西骆一锅脑袋都被我念秃了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一切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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