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殊

让我康康怎么个事儿

【舟渡】渺小国王

  接结局嘟嘟受伤被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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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闻舟将窗小心翼翼拉开一条缝,再三确认那点本就不大的风能与室内的暖气和平共处后,才将手里蔫了吧唧的向日葵放上了通风口,偏头与坐在床上的那人撞对了个眼对眼。


  “我和闻舟还商量着等我好一些就亲自去拜访您二位,没想到最后还是麻烦您跑一趟。”


  费渡轻轻移开眼睛。捧着水四平八稳地对穆小青耍花腔:“您来了,这果然变得好看不少。”


  “瞧你这孩子,还是那么会讨人喜欢。”穆小青被夸得掩唇弯起了眼角,上下打量这位嘴皮功力不减,没一点骆闻舟口中描述的“身受重伤”“话都说不清楚别打扰他”的半残废样的青年笑道:“我呢就是奉你叔叔的命来看看,顺便劝劝我家这傻大个。”


  说完还拍了拍骆闻舟手臂道:“别天天只顾工作,不来看你。”


  “哪有。”费渡摩挲着水杯,眼尾轻扫了骆闻舟一眼,笑说:“师兄很照顾我。”


  许是秉持着家里事家里毕的原则,他自觉把骆闻舟每天整点就调出舌尖上的中国迫害病人的光荣事迹给隐去,只道:“最近很忙,都还坚持给我做午饭。”


  “他该做的。你也别怕麻烦他。瞧他长那么大个,又皮糙肉厚的,有什么事啊活啊的都让他去做,我在家就喜欢可劲儿折腾他……瞪什么瞪啊。”


  穆小青女士一点没把自家儿子当工具人的觉悟,看着对方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理直气壮道:“我说得没道理吗。电话铃都响了老半天了,还不快去接电话。”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还不行吗,真是我亲妈。”骆闻舟抬起调至静音的电话替矮身替费渡拉好折起的被角,又边不放心什么似的嘱咐:“费渡是真虚,医生建议静养,不适合让他精神波动。”


  “知道了,我又不会对你宝贝怎么样。”穆小青没好气地对守财奴一样的骆闻舟挥挥手:“德行。”


  “那我马上回来。”骆闻舟最后嘱咐一句,这才将信将疑地接通电话:“喂,陆局,上次你说的那……”


  “阿姨。”待骆闻舟不大不小的声音也被病房大门彻底隔离在外只留房中电视音作为背景时,费渡这才规矩地叫了声穆小青。


  “唉。”穆小青应声笑笑,没对这个称呼发表什么意见,只起身为费渡换好温水才玩笑似的开口道:“跟骆闻舟叫我妈妈就好,刚刚进门时叫的不是还挺顺溜的吗,不喜欢妈啊。”


  “当然不。”费渡笑着否认,没再接着耍花腔时的那身人模狗样的气质便不自觉地从他正襟危坐的姿势中露了出来,颇有些青年才俊的意味。


  看着同样没再接话的穆小青,空气就这么静默了一瞬,费渡放下了手中水杯,意味不明地掖平起折的被角。


  这其实不是穆小青第一次来看望费渡,之前骆闻舟因才结案忙得不可开交的那段时期,她还替骆闻舟来送过不少次饭,甚至有时候费渡需要做什么检查也在穆小青协同下完成,一来二去,费渡自觉还算游刃有余,甚至在穆小青今天进门时,当着骆闻舟的面子叫了声“妈”。


  但也是在这之前才会觉得“游刃有余”了。


  自从被抬进医院,骆闻舟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睡在医院,期间还不下一次地暗暗提过想让费渡叫他家父母爹妈的事实。


  导致穆小青这次当着两人面进来,让费渡产生了一种“该来的总是回来”还有“到底是自己让人担心哄人要紧”的错觉,自觉把她当成了是骆闻舟等不及叫来的——于是,从没湿过鞋的费总,这次潇潇洒洒地掉河里去了。


  看到一脸见鬼样的骆闻舟,哄完人的费渡猛然反应过来——感情这次的穆小青是不打自来。


  偏偏在场的几位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穆小青这次话里话外,恨不得塞红包,当场宣布费渡是她家另一个儿子是什么意思。


  现在骆闻舟一走,那一直以来的微妙平衡却骤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另费渡产生了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慌乱。


  就如费渡此人仿佛永远也开不完的俄罗斯套娃,除了外层那层光鲜亮丽的壳,打开可以是巧舌如簧的欺诈者,是专断独裁的资本家,甚至衣香鬓影的风流客。


  但当某个人用尽耐心终于翻到最后一层套娃时,才猛然发现,这人最后一层皮囊竟然与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当时雕刻这副套娃的木匠似乎拙劣,没有教他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他像一个无所不能的优秀学生,却在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上犯了难。


  “你别多想。”


  在费渡慢条斯理地扯着被角试图说些什么时,穆小青先开了口。


  “我这次真的就是来看看你们俩。你不知道,才把你送到医院骆闻舟那小子把我和他爸都吓了一跳。”


  “我们到的时候他就坐在手术室门口,边打吊瓶边问旁边催他回房休息的小护士你怎么样,不说就不回去。”


  穆小青说着比划了一下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人家小护士知道什么呀,我看了嫌丢人就先让人先回去,还没说完这傻大个是属电线杆的,有时候信号接收不太好他就先给我哭上了。”


  “我们还以为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没敢安慰他,最后还是陶然说你只是腿受了伤失血过多,做完手术就能去普通病房里躺着了才松一口气。”


  费渡垂下眼睛,借着抬手喝水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


  骆闻舟对这段回忆避如蛇蝎,想方设法的瞒着他。只可惜当时除了几个受伤的几位警官不在外,其它该看不该看的都知道这事了,就算骆闻舟防贼一样,也架不住他们三天两头往费渡病房跑时往外叨叨的嘴。


  据说后来的骆队长面无表情的签了两张病危通知,一边警告看到他哭的人别瞎栽赃,转头瞥见白床单上闭着眼的费渡又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想以后把家浅色系的床单都给一水儿换掉的可行性。


  穆小青知道后惊恐得不行,连忙跟骆闻舟并排坐着,劝他人已经全须全尾在这了,实在没必要。


  “你猜他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穆小青收对面的椅子,干脆走了两步坐到了费渡床边轻声道:“他说他不是怕,他说他怕的是万一最后没保护好你,你没见着他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怕,好几次市局才开完会就往你这边跑。但今天见又觉得你们有点小心翼翼的,比上次你受伤还怕一样。我还想着哪家的天线那么灵呢,接上就跟前几天跟医生讲理的人不是他干的一样。”


  费渡还有什么不懂,他借着缓缓坐直的空挡,思考应该怎么向穆小青解释他和骆闻舟没闹矛盾,只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某人好像怕碰一下他就散了。


  但转头看着vip病房大窗旁的那束向日葵,费渡到底还是没有像穆小青女士那样调侃自家儿子的气度。


  恐怕……这辈子的不敢都用在这上面去了。


  他无意识地紧了紧手里的水杯,说低声缓缓地说了句不知道。


  “我有些时候不太确定……”好半晌费渡才在静默的室内出声。病房一切都是按骆闻舟习惯——桌子上放满大大小小的水果和一只卖相不好的玩具熊,窗边那束因某次顾着聊天而浇多了水,从此一蹶不振的向日葵,透过阳光能折射出它暖黄色的脉络来,温暖的不像样。


  “我有时候会不太确定,我是不是能喜欢他。”


  费渡看着穆小青微微偏了下头,让打理整齐的发丝都被窗边溢进的光打了层绒边,暗自他现在的行为实在有卖乖的嫌疑。


  骆闻舟对于他来说太像一个巨型的游乐场,为他一层又一层的搭建起属于他一个人的王国,炫彩夺目又精雕细琢无时无刻都在彰显存在。拉着他这个从某天起就只会反复哼唱一首曲子的破碎八音盒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丝绒宝盒。


  所以费渡在偶尔的几个瞬间也会害怕这个丝绒宝盒与游乐场会分崩离析。


  等他反应过来再想挽回什么,却被穆小青突然倾身抱住自己的动作吓在了原地,在慌乱中将水杯隔置矮桌后掌着手无所适从,好半天才把自己从僵直的身体中剥离,想起按现在这个情况自己似乎应该回抱对方,说几句安慰意义的话,穆小青却已经拍着他的背开了口。


  在细细颤抖的心脏前,费渡听穆小青轻拍着自己说没关系,然后又起身揉了下他的头说你的爸爸不是一个好爸爸,你已经好厉害了。如果可以,她们可是是他一辈子的家人。


  “如果你有时候觉得不能爱的话,就多去抱抱闻舟好不好。”


  发尾细枝末节的余温里,费渡忽然觉得荒唐又想笑——在与自己内心斗兽的漫长博弈里,好像因那么个人的出现,国王放下了手中紧握的武器与他的小兽握手言和。


  “嗯。”费渡看着窗外轻轻笑了下。


  如果有人想要的话,这个伤痕累累的自己也是能让他抱很久的。


  


  .


  骆闻舟挂了电话进门时发现屋里只有一个,手机上还有他家穆小青女生一句“好好照顾费渡,晚上小区有联谊先走了”送了口气。


  把穆小青刚刚塞进床下的凳子拉了出来,想想,又嫌不够。亲自又给费渡换了杯水,叼着床头洗好的苹果,这才往床前大马金刀地一坐——满足了。


  另一旁的费渡倒也乐得看骆闻舟跟自己亲娘争宠,顺便从旁挑了个苹果,对前来换针水的小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在骆闻舟一咳三转声中,抬抬手,说要吃他削的苹果。


  “收了神通吧费总。”骆闻舟没好气地把一块苹果塞进费渡嘴里:“你怎么伤腿没伤喉咙呢。”


  “冤枉啊骆队长。”费渡咽下苹果,好整以暇道:“我现在每天就差每每时每刻都只对你一个人笑了,微笑行业都没有我这么敬业,怎么跟人说句谢谢都要被你酸?”


  “我柠檬做的你管得着?”说着又塞了块苹果到费渡嘴里“闭嘴吧。”


  “这样。”显然,费渡不是会说什么就听话的主,拖着声音弯弯嘴:“我又不会乱跑,也不会看不到某人就又哭又闹……再给我一块。唔,听说你那天差点要跟医生急。”


  骆闻舟“……”


  他就知道!放穆小青女士进门就是个错误!!


  “……放屁。”顿了顿,他才挡开费渡伸来拿苹果的手,自己捏着块儿送到他嘴里:“我是怕你一想不开就不回来了,例行问了医生几句话而已,我是一言不合就要闹医患纠纷的人?”


  说得理直气壮,费渡忍俊不禁地挑了眉,低头把嘴角扬起的笑给压了下去。


  “嗯,你不是。”


  “那骆队长。”费渡舔了下唇角望着倾身过来给自己拉被子的骆闻舟明知故问道:“人发生医患纠纷的要么是图钱,要么就是用情太深,生怕人家是庸医,你占哪儿啊?”


  “我怕人嫌你长太好,太欠揍,手一抖给你脸给刮花了行吧。”骆闻舟没好气地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费渡嘴里,拍拍手。


  “那庆祝人还好不是庸医?”费渡倾身勾了下骆闻舟的衣角:“来抱一个?我给你道个歉,宝贝儿。”


  “现在知道道歉了。”骆闻舟冷笑声,却还是抓着费渡伸来的指节怕将人弄碎似的将人轻轻揽进怀里。


  “进手术台的时候怎么……”不会说。


  后半句被费渡搭在腰侧的手一拉,撞碎在彻底抱实的怀抱里。


  “嗯,我认错,让你担心了。”费渡蹭在骆闻舟的衬衣上,侧头轻吻他的脖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说的比唱的好听。”骆闻舟揪着费渡衣服,自以为不动神色地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这次就别走了。”骆闻舟抱着费渡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来我这了没有走的道理。”


  “我以为被你抬上担架前让你锁在家里就已经说的得很清楚了,是我理解能力不够还是……”


  骆闻舟缩进了摆着费渡的手臂。


  费渡:“……”


  窗外迎来的光颇像某次骆闻舟提与之相同问话的午后,含着太多千回百转的心思与不浓不烈的日光,明明过的不久却如同已经走了半辈子般。


  费渡曾经会觉得这个问题如同青面獠牙的巨兽,烧有妄想便会将他蚕食的一丝不剩,如今却被人抱在怀里没办法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头:“我说不走了,宝贝儿。你这那么好,我也没有要走的到底,你说对不对?”


  如果可以……这个不走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骆闻舟听闻这才满意地撕开了点两人间的距离,盯着费渡半晌“嘶”了声:“费总,我怀疑穆小青女士给你灌了几碗迷魂汤。”


  “说真话你又不信。”费渡倾身去勾骆闻舟手,顺着他指缝抓住他的第一根指节,完成个不太正统的十指相扣。


  “我刚刚在门口听见穆小青女生跟你说如果坚持不下去就来抱我,这哪门子屁话,别听她的。”


  骆闻舟一点没有自己在反驳她家母后的自觉,牵紧费渡的手,真的十指相扣后才道:“费渡,如果你有哪天怕了、不确定了,说一声,我来抱你知不知道。”


  人间的爱有不同,似流沙也似烟火,也曾有无数人证明它不可与外人同喜同悲。


  但可以确定的是,人之所以为人,并不是因为他拥有共情的特质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因为当人心甘情愿去把爱奉献给另一个人时,就算不能感同身受,却也学得会设身处地。


  爱存在的意义好像从来不是谁对谁的与己于求与绝对共情。信任、支持与借他瞻前顾后的勇气,这就是爱本身。


  有关于费渡的每一次长大,除了不敢回头外,似乎都让他学会自己举起针管愈合不断溃烂的伤,然后再次与心中那头困兽扭打在一起,悲观又期盼地等待下一次为自己疗伤的空挡,却中途被一个人拉到来自己的地盘。


  费渡被骆闻舟抱着,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是如此得偿所愿,只是在听骆闻舟说完话后,趴在骆闻舟的肩膀眨了眨莫名干涩的眼睛说:“如果你也有的话,我也可以,宝贝儿。”


  可以换你站在原地,由我来拥抱你。


  费渡曾像一个孤独的勇者。伤痕累累、不肯低头,却想不到有有一天被名叫骆闻舟国王在心里为他小心搭建了一个舒适的居所,就像对他说——诶,我世界不大,勉强只有你一个吧,所以愿不愿意来我世界当国王?


  于是在他渺小却又足够好的王国里。


  国王,与另一个国王相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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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写正剧的,但最近好像没有休息好,今天身体犯了好——久没犯的毛病,吃药的时候就想还是写个暖暖的甜饼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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